【我国故事】
作者:程建华(安徽省潜山市作协主席)
插图:郭红松
一
今晚的局面略微有点儿乱,一张仅容五人的小圆桌,硬生生坐了七个人。此时,咱们皆有话要说,皆扬手奋臂、指点江山,一时局面好像“炸营”。
菜已盈桌,牛肉火锅、清炖老母鸡、烤羊排等硬菜正冒着热气。可这会儿,七双眼睛却死死盯在一锅浓稠的白汤上。
坐在正中、鬓角隐约有几丝青丝的梅朵动身说:“来,这榜首碗酥油茶,我盛给魏教师。”说着,一手拎勺,一手去拿右边魏教师面前的空碗。魏教师身材高大、手臂长,伸手挡住梅朵说:“瞎扯,也不看看今晚的主角是哪个。”
见魏教师眼睛瞪得像张飞似的,梅朵抿嘴嘿嘿两声,回身去抢左面陈斌的碗,说:“对,榜首碗茶应该盛给陈主任。”陈斌是市医院的儿科主任,寸头,生得壮实。陈斌出手如风,一把夺过碗,双手抱在胸前,直截了当道:“老纪大雪天好容易来一趟,先给老纪。”
窗外街灯下,铜钱大的雪花赶场子似的,密密匝匝地往下坠。外面早成了玉砌冰雕的国际,雪夜灯火里的这家园下土菜馆,越发显得接地气儿。
刘大毛身子挺得像杆标枪,从裤袋里掏出一副能够折叠的老花镜,郑重地戴上。
刘大毛曾上过前哨,传闻常常冲锋在前。退伍后,刘大毛开了家贸易公司,生意旺相,是交税大户,还被市里评为最美退役军人。他素日喜爱写诗,诗里有山河、草木、鸟兽、兵营响亮的号角……喝完酒,他总要戴上黑框的老花镜,举起手机,用糟糕的一般话,声情并茂地朗读著作。掌声响起时,刘大毛会扯下眼镜,眯着眼睛,双手合十,满脸通红地说:“献丑,献丑。”
可今日分明还没到献丑的时分啊!
刘大毛神态严厉得好像刚从战场归来,他慢慢开口道:“今日不是个一般的日子。益西措小朋友从甘孜草原千里迢迢来到安庆,一是来看望梅朵妈妈,了解一下内地的文明,首要仍是想来感谢从前协助过她的人。我说陈主任,你就不要客气了,今晚,你便是咱们的主角。”
“对,说得好!”世人纷繁赞同。
“那好,益西措,你刚在路上说今日给陈主任带什么来了?”梅朵问坐在角落里一个身穿深色藏袍的小姑娘。
可能是榜首次深化内地不服水土的原因,益西措的脸上长满了痘痘,整张脸红得像一盏刚刚点亮的灯笼。屋里世人的热心过分高涨,益西措显着有些不知所措,几回张口,却愣是没吐出一个字来。
“不要严重,益西措,到妈妈这边来。”梅朵爽快地笑着。
益西措低着头,身着藏袍,款款走到陈斌身边,轻声道:“陈叔叔,前天,登珍翁姆传闻我要来这儿,特别渡过金沙江,跑了四十里山路,送来一条哈达,让我献给您。”
益西措尽力说着一般话,话里似裹着甘孜草原上的风。但陈斌听懂了,本来乌青的脸一下涨得比益西措的脸还红。益西措双手悄悄一抖,皎白的哈达如清泉相同从袖口飘落下来。
陈斌双手紧紧扣着空碗,站动身,两脚并拢,深深弯下腰来,益西措微笑着,举起双手,将哈达围在陈斌的膀子上。世人哄然叫好,纷繁拿出手机摄影,陈斌低着头,容貌比刚进屋时的益西措还要羞怯。
二
陈斌是见过大世面的。2019年,他自动请缨协助南苏丹,曾取得国家卫健委颁布的“我国好医生”的光荣称号。
彼时,南苏丹内争未息,整个国家无水、无电,更没有现代化的医疗设备。当地医院里污水横流,蚊蝇乱飞,恶臭扑鼻。生存环境的恶劣、医疗设备的奇缺,是陈斌动身前不可思议的。
陈斌一遍又一遍地默诵着出国前的豪放誓词,总算熬过了烽火和疾病。一年半后,当他上车回国时,南苏丹年青的母亲们,在纷扬的尘烟里赤脚撵出几里地,她们抱着年幼的孩子,打着手势,感谢我国医疗队给了孩子们健康的生命。
陈斌刚回国,记者们就蜂拥而至,采访他在南苏丹的亲身阅历。陈斌见过不少世面,但他从未被温情脉脉的藏族小姑娘献过皎白的哈达。这种情形,他曾经只在电视里见过。
“陈叔叔,这条哈达不太新。”益西措有点欠好意思地说,“登珍翁姆想买条新的送您,又怕时刻来不及,只好从家里唐卡上取下这条送来了。”
“没事呀,我很喜爱这条哈达。”陈斌那憨憨的姿态,好像还没缓过神来。
“来,这榜首碗酥油茶,就盛给陈叔叔吧!”梅朵不给陈斌缓神的时机,从他手里夺过空碗,盛了满满一碗,必恭必敬用双手端给他,陈斌点头接了。
“下午,益西措将带来的酥油茶煮了一个多小时。她说必定要让咱们尝到纯粹的草原滋味。”梅朵说着,回身又给魏教师盛了一碗。魏教师这回没回绝,捧碗啜了一口,啧了啧嘴,说:“香!”他又盯着梅朵的眼睛说:“其实和你比起来,咱们都何足挂齿。”
三
魏教师的话,没有一点儿吹捧的意思。
二十年前,梅朵还叫江觉觉。那时她是安庆一家公司的白领,短发齐耳,意气风发。一个晚上,她正看着电视,眼睛遽然就挪不开了。蓝全国,翠绿的草原无边无际,一只雄鹰无拘无束飞翔着,宣布一声锋利的尖叫,那叫声明澈、爽性,像一把白,让江觉觉心头为之一振。
第二天一早,她写了张假条给公司,便背上包单独踏上了去往甘孜草原的绿皮火车。旅程绵长,钢铁的车轮碰击着铁轨,哐啷哐啷的声音像波浪相同拍打着耳朵,江觉觉如闻仙乐。当树木、村庄、牛羊、集镇、河流、山峰,像影子般从两旁的车窗外奔驰而过,江觉觉头一回感到人生之惬意。
站在苍莽的绿海滨,俯视白云像鸥鸟相同从触手可及的头顶掠过,江觉觉遽然感觉到自己的藐小。她恨不得张臂拥抱草原,让自己成为草原上的一株草、一缕风。
或许冥冥之中早有组织,当她通过一座缀满彩色经幡的寺庙时,见有许多牧民正在那里祈福。在庙后灰黄色的墙角,她和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子迎面相逢,小女子光着脚丫,枯黄的头发打着卷儿,乌黑的眼睛怯生生地盯着她。江觉觉遽然心中一颤,小女子的眼神像根针,刺了她一下。
江觉觉正在踌躇,一团红雾忽从眼前漾过。她赶忙上前捉住那团红雾,那人却是个穿戴绛红袈裟的喇嘛。喇嘛告知江觉觉,那个小女子叫益西措,是个孤儿,寄宿在此。
江觉觉心里一沉,大美诗意的草原,也有这样的磨难?喇嘛请江觉觉到寺里喝茶,审察她良久,才叹气道:“雪山草原不只需美丽的景色,成群的牛羊,也有洪水、泥石流、雪崩,而每一次自然灾害往后,草原上就会多出一批孤儿。”
喇嘛又说:“寺里想办一所校园,让草原上的孤儿有当地学习、日子、生长,可牧民识字的不多,找不着一位适宜的教师。”江觉觉听得心下戚戚,她从小常听父亲说起曾祖的往事,曾祖是个私塾先生,一年四季穿戴蓝色长衫,背着双手,教孩子们读书……江觉觉想得心旌摇曳,不由信口开河:“师父,你看我当她们的教师行吗?”
喇嘛将一张手绘地图递给江觉觉,让她带着孩子们去往校园。江觉觉兴冲冲上了轿车,草原的风撩起她乌黑的短发,她想着每天能像鹰相同,和孩子们在草原上读书游戏,心里美得像刚喝了一碗滚烫的酥油茶。
她要教她们音乐、美术、书法、数学、体育,她要把城市里孩子能享用的全部,用心用情地传递到这群草原孩子身上。
很快,柏油路到了止境。司机将几件单薄的行李递下车,让她和孩子们搭乘拖拉机。江觉觉心里有点慌,但十几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她,她仍是爬上了拖拉机。
江觉觉将益西措抱在怀里,可能是与亲人离别得太久,益西措衰弱的身子瑟瑟发抖。江觉觉将身边几个孩子一齐搂了过来,孩子们像小小羊相同驯良,她们脸色枯黄,眼里闪着光,久久地凝望着这个生疏的汉族女性,半是慌张,半是敬慕。
拖拉机冒着一串串黑烟,吭哧吭哧地停下了。司机大叔跳了下来,摇着头,双手比划道:走不了了。草原逐渐被抛在死后,前面是一片戈壁,只需一条遍及碎石的羊肠小道,他们换乘摩托车,一路波动。
江觉觉和孩子们现已熟了,她柔声对她们说:“到了校园,我会教你们读书识字,今后考大学!”孩子们相互看着,粗糙的脸上泛着羞涩的笑,十几双眼睛须臾不离地盯着她。
半响后,摩托车也跑不动了,又改骑马。天灰蒙蒙的,沙尘一阵阵扬起,马皆成了土马,人皆成了土人。悬崖峭壁呈现在前方,一条巨蟒相同的盘山石子路,弯曲到天边去了,下面是万丈深渊,马儿战战兢兢迈不开蹄子,一行人只好手拉着手步行攀爬。
江觉觉累得心都快跳出来了,她忧虑自己还没到校园就要倒在路上。自己倒也不妨,这十多个孩子的安全可在她手里攥着哩!她数次回头张望,来路已湮没在滚滚尘沙中。
江觉觉听到耳边阵阵轰鸣,她大声问益西措:“益西措,你怕吗?”益西措梗着脖子喊:“我不怕。”说来也怪,十几个衰弱孤立的孩子竟没有一个惧怕的,也没有一句怨言,她们浑身尘土,只需两只眼睛在一眨一眨地扑闪,她们一个接一个,死死抓着江觉觉的衣角,大口喘着气,生怕落下半步。
一行人爬了大半响,跋山涉水,鞋子磨破了,脚指头像春笋相同钻出来,可算是到了校园。说是校园,其实是一座抛弃已久的土坯碉楼,经年的风雨已将墙体腐蚀过半,墙面到处皆是沙石剥落后的累累伤痕,角落里,油麻藤布满如网。江觉觉想起行前,喇嘛双手合十对她说:“去碉楼吧,那里合适教学。”碉楼,便是此地。
江觉觉从此成了益西措和十多名孤儿的教师。
太阳爬上山梁,读书声,欢笑声,歌唱声像麦色的阳光相同洒满碉楼。江觉觉站在碉楼顶上,像鹰相同打开双臂,开心肠笑了。
磨盘大的太阳坠下山梁,群山堕入无声的孤寂中。
碉楼里没有电,一盏暗淡的酥油灯,萤火虫相同,在草原无边的黑夜里闪着。这一闪便是春暖花开,便是风霜雨雪,十多年的岁月就此一闪而过。
江觉觉为自己取了个藏名:梅朵。梅朵在藏语里是花儿的意思。日子久了,碉楼里的孩子皆喊江觉觉为梅朵妈妈。
十多年里,梅朵只做了两件事:到安庆筹钱,回甘孜教学。
她的身影频频络绎在草原和安庆之间,除了那群盼着她归来的孩子,她已忘却了全部,忘却了亲人朋友,忘却了婚姻出息,忘却了像油麻藤相同爬上脑门的皱纹。
往来于内地和藏区的次数多了,她也知道了一些朋友,陈斌便是她回安庆筹款时知道的。其时班上孩子的日子费用大多有了着落,唯一登珍翁姆无人赞助。陈斌劝梅朵宽心,说登珍翁姆上学的事就交给他。
四
梅朵知道陈斌,源于魏教师的介绍。
藏区的夜晚来得早,当孩子们逐个睡下后,梅朵在不甚亮堂的酥油灯下,将自己怎样来到这儿,怎样在碉楼里教孩子们学习、歌唱、立志,以及孩子们的欢笑、苦恼、生长、对城市的巴望,写成一篇篇文章,投给了千里之外的报社,她期望有更多的人了解这儿的点滴,期望有更多的人来重视这儿的孩子。孩子们逐渐长大,日子学习的费用日增,凭她一己之力,已远远负担不起。
魏教师是报社的副刊部主任,他收到梅朵的榜首篇来稿时,一下便被这个抛弃富贵的年青女子深深打动了,他觉得梅朵很了不得,是个女英豪,谁不崇拜英豪呢?接连宣布了梅朵的几篇文章后,魏教师下定决计为英豪梅朵、为远在雪山草原的孩子们做点什么。可怎样帮梅朵呢?
这年暑假,梅朵再次回到安庆寻求协助时,魏教师请梅朵吃了顿晚饭,一同请来陈斌、刘大毛、老纪诸人奉陪,这些人皆是魏教师多年的文友。席间,梅朵因与世人不熟,便没说话,哪怕他人敬酒,她也仅仅左手碰杯,抬过头顶敷衍一下,右手一向捏着筷子,像牦牛吃草相同静心吃菜。
这全部,魏教师皆看在眼里。他知道梅朵在碉楼吃了太多苦,好容易回到家园,遇到可口饭菜,一时有些刹不住。
那晚咱们聚得尽兴,等刘大毛波澜崎岖地朗读完诗篇,魏教师再次将梅朵和碉楼里的故事及现状大概说了一遍,魏教师话音未落,陈斌榜首个站起来,说:“梅朵,登珍翁姆一向到大学的膏火,都由我担任。”梅朵手里还捏着筷子,两串泪珠已从眼眶涌出,滚落在经受了甘孜草原风吹日晒的脸颊上。
陈斌协助南苏丹前的壮行宴上,他只说了一句话:“梅朵能在甘孜的土坯碉楼里支教十多年,我一个大老爷们,还不能去协助一趟南苏丹吗?”
五
见魏教师说自己和朋友们何足挂齿,梅朵又激动起来:“魏教师,这些年,没有咱们的支撑,我早就半途而废了。”梅朵暗示益西措回到座位,又给剩余的人盛上酥油茶,捧起碗说:“最初,是魏教师将咱们聚在一同,感谢咱们这么多年的静静支撑,我提议,咱以茶当酒,一同碰杯。”世人纷繁动身,争着捧起碗,一时屋里铮然作响。
魏教师抿了一大口酥油茶,哈哈大笑:“别,我说过了,今晚我不是主角。益西措头一回走出草原,咱们一同来祝愿她吧!”
见七个大碗一齐挤在自己面前,才松口气的益西措又呼吸不畅了。老纪见状笑道:“益西措,有什么希望,说说吧!”益西措捧着碗,低着头,轻声道:“我在大学定会尽力学习,毕业了,回到草原,像梅朵妈妈相同,去协助更多人。”
“好啊!好啊!真是梅朵的好女儿。”世人放下碗,一同为益西措拍手。
他人的掌声停下了,老纪还在用力拍着手掌,手都拍红了。老纪酷爱文学,在江南办了个文明公司,只需传闻有文学集会,就立刻开辆小车,一溜烟过江来了。
见窗外雪如飞絮,老纪感叹一声:唉,梅朵和孩子们待在碉楼那么多年,冬季,大雪及膝,交通隔绝,该是怎样样熬过来的。梅朵望了益西措一眼,两人一同低下头来。
老纪遽然想起了什么,说:“益西措,上大学后,还得多和梅朵妈妈联络呀!”说着,从椅背上取下一个礼盒,递给益西措。本来,是一部智能手机。
“老纪,你有点过分了,有备而来呀。”魏教师笑骂道。来,咱们一同敬老纪。魏教师端起了碗,世人也跟着端起碗来。老纪抿着嘴,笑得脸上像涂了层油彩。
乱糟糟的局面可算静下来了。梅朵招待咱们吃菜,说:“素日都是咱们照顾我,今日晚上呀,我就找了个土菜馆,家常便饭,请咱们聚聚,感谢咱们多年的厚爱。”
闹了半响,世人这才觉得有些饿了,一时纷繁举箸,大快朵颐。其实,我一向想约请梅朵和益西措到我的老家去看看,可我每次想张口,皆被打断了。
世人吃得舒畅,陈斌遽然说:“梅朵,辛辛苦苦十多年,孩子们都毕业了,现在有什么计划?”梅朵已不再像牦牛吃草相同闷头吃喝了,她了却了心思,显得淡定、沉着。
梅朵说:“刚从草原回来,预备静静心,配几服中药,把咯血的老毛病调理好。”
陈斌笑道:“看病的事我给你找专家,可你是个闲不住的人呀!”
“嗯,我确实还有个愿望。”见世人皆盯着自己,梅朵放下筷子说:“曾经,我投给魏教师的文章,都是小豆腐块,这回我想写部长篇著作,把自己阅历的一点一滴以及弯曲崎岖的心路进程,还有孩子们在群山里生长的欢喜、苦恼、对立、问题,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。”
梅朵望着益西措,又说:“这批孩子是毕业了,但是,草原上还有不少这样的孩子,我写这部长篇,便是为了寻觅下一个点亮酥油灯的人。”
火锅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,世人面面相觑,一时语塞。
世人无语,却不是忧虑梅朵的长篇著作写欠好。梅朵不必添枝加叶,只需将她十多年的支教进程原本来本讲出来,就满足动听。写长篇著作非一日之功,从草原归来的梅朵,但是两手空空呀!就算她完成了著作,出书的经费又在哪里呢?若不能出书,谁能知道梅朵的故事,下一个点亮酥油灯的人又怎会呈现?
大雪下得嘶嘶地叫出了声,魏教师忽说:“咦,刘大毛哪去了?”咱们这才发现,刘大毛的座位是空着的。
魏教师笑道:“刘大毛是不是还想显摆他的新诗呀?”正说话间,门吱呀一声推开了,刘大毛抖了抖满头雪花,拎个纸袋进来了,世人哄然大笑。
刘大毛径自走到梅朵身边,说:“梅朵,这是十万块钱,送给你,安心写你的长篇著作,争夺提前出书。”梅朵一下呆了,昂首望着刘大毛,像头一次看见碉楼相同,双手不安地搓来搓去。
“大毛,来,坐下。”魏教师招待着。刘大毛回到座位上坐下了。
魏教师双手捧起碗来,说:“你仍是当年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那条汉子。来,一同问候刘大毛,他胸腔里的热血,历来都是汹涌着的。”世人哄然叫好,一齐将碗举到头顶,抢着端到刘大毛面前。
我也高高举起了碗,望着狠命咬着嘴唇的梅朵,想说的话仍没时机说出口。
窗外的雪像是下定了决计,下得毫无顾忌,目中无人。我吃了一晚上的饭,快完毕了,还不知道今晚的主角究竟是谁。
《光明日报》(2025年01月24日 14版)
来历:光明网-《光明日报》